用“爱”粘合社会

在新闻报道之中,媒体常常会关注某一个慈善活动募集了多少善款、多少物品,却没有意识到:举行慈善活动本身就具有维护社会秩序、保持社会稳定的作用.

所谓社会,其实是相异的成分在保持自身个性的同时形成的整体.这个整体之所以不会分裂,就在于具有共同的情感、道德、价值观,从而形成一种整合的力量,也就是所谓的“社会整合”.尽管我们可能觉察不到,但是“社会整合”是无处不在的,它的作用就像经济学说的市场之中的“看不见的手”.在社会中,即使是彼此陌生、互不往来的人们之间其实也存在着某种关联,使社会得以完整存在.

从社会学的意义来说,慈善活动是内心高尚情感的一种表达,它正具有“社会整合”功能.


按照德国社会学家齐美尔的观点,社会在发展的过程中,迫使社会成员进行分工.尽管社会成员可以通过产品的互补、交换而建立一种彼此依赖的社会关系,但是这种建立在产品交换基础上的“社会整合”本质上是不稳固的:因为在现实生活中,产品的供需关系是不平衡的,所以会导致竞争——彼此之间互相排挤.当失衡的状态达到边际时,就会导致社会的分裂.而“社会整合”正是通过各种方式(比如社会制度、公共道德等)来避免这种分裂的产生.慈善活动就是其中之一.

慈善活动是对社会成员进行价值观的整合.个体在从事慈善活动的过程中,能够得到一种归属感.尽管由于社会分工,形成了不同的社会阶层、不同的利益需求,但是在慈善活动过程中,不同社会角色的个体会凝聚在一起.比如说,慈善活动的实施者是不同社会阶层的人,他们之所以能够聚集在一起,就是因为对某种慈善活动的认同,像环境保护、爱护动物、救助孤儿等等.这些慈善活动通过不同的形式,最终使理念内化到参与者的心里,继而外化为各种行为习惯和行为准则,最终形成他们独特的处世、生活方式——也就是形成统一的外在行为规范.如果慈善活动是自愿进行时,这种约束力就会更加强烈,这对于社会的有序和稳定有莫大帮助.

慈善活动还具有心理功能,它使参与者在心理上处于一种有益的状态,为社会成员提供心理慰藉,这也有利于“社会整合”.古人说“为善最乐”(《后汉书·东平宪王苍传》),这不仅仅从道德意义上,更是从实际的心理状态来说的.

慈善是“爱”的发散,是一种情感的分享,所以参与某种慈善活动的人,可能文化背景、社会角色不同,但是可以交流、沟通,相互理解、彼此认同,从而使彼此之间处于和谐的状态.而慈善活动本身就是要求人们克制自己的,更好地善待他人,消解对抗与冲突,规范人们的行为、促进社会各种力量良性互动的良好方式,而这恰恰就是“社会整合”的条件,对于社会秩序的构建具有重要意义.

此外,从事慈善活动的人并不是孤立的存在,他们是社会成员,所以慈善活动会影响社会其他的子系统.尤其是在现代社会,慈善活动更加强调与社会紧密结合,慈善活动不再像以前那样,仅仅是少数人参与的事情,这样它对于“社会整合”的作用也越发明显.

一般来说,在日常情况下,各种矛盾往往会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而在极端情况发生时,社会成员常常会自觉地消除分歧、合力应对.慈善活动其实就是常规状态下的“社会整合”方式.换一句话来说,也就是通过慈善活动可以达到“移风易俗”的效果:社会风气的转变,既是维系社会的需要,也是慈善活动的意义所在.

但是,当前很多社会组织在举办慈善活动时,往往忽视了这种“社会整合”功能,而更注重实用性的内容.在新闻报道之中,媒体常常会关注某一个慈善活动募集了多少善款、多少物品,却没有意识到:举行慈善活动本身就具有维护社会秩序、保持社会稳定的作用.这里所说的社会秩序,也包括社会所倡导的积极行善的精神,所以这也是慈善活动具有持续性的保证.

但是,发生如此作用的前提是“自愿”,也就是对于某种慈善活动所倡导的价值观的自发性认同.如果忽视了这一点,那么,慈善活动也就等同于社会分工状态下的产品交换.所谓“富有的人就应该捐钱”,就是这种意识下的一种产物.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将慈善活动丰富的社会功能最终降低到一种原始的“交换”——用金钱(自己的产品)来交换社会地位、社会名誉等等,这无疑是对慈善活动的亵渎.而这种使慈善活动庸俗化的举动,最终会导致慈善活动本身的衰竭.

当然,这么说并不是忽视慈善活动需要募集资金、物品这种事实,而是要说明:如果我们做得足够好,对慈善活动的意义认识得更全面,慈善活动的作用就绝不会简单地停留在募集功能上.

慈善活动是一种文化现象,作为人类文化历史的重要组成部分,它的形成和发展为“社会整合”发挥过重要的作用.随着社会的发展,在公共生活之外,人们的私人生活空间相对扩大,而且生活方式的多样化也越来越得到社会的包容与承认.作为一种相对“私人化”的生活方式,慈善活动在社会生活中的作用将越来越大.在现实社会转型的背景下,慈善活动理应表现出更加突出的“社会整合”功能.只有这样,慈善活动才会通过“爱”的分享,最终成为沟通的纽带,社会的粘合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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