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原创正是大白菜上市的季节,早市上卖大白菜的多得是.过去的年月里,这时候每家都要买好多,叫做冬储大白菜,要吃到来年的开春.现在不用了,不必一下子买那么多,但是还是要买一些的,因为这时候的大白菜一来新鲜好吃,二来也便宜.清水白菜,从来是老百姓的看家菜.
我到早市上,也是为买两棵大白菜.货比三家,走了一圈,走到快出门的时候,忽然看见前面的菜摊上人山人海,便也挤了过去.不能怪人们都有从众的心理,现实生活教育了大家,如果大家都愿意买的东西或去的地方,一般都是不错的.我到饭馆里吃饭,一般也选择同样的原则,凡是人多的饭馆,都差不了哪儿去,门可罗雀的地方,一般不敢去.
这个菜摊,有些特别,菜摊上几乎全是蓬头散发一般的菜叶,喧宾夺主,大白菜显得没有菜叶多.仔细看,大白菜都被凌乱的菜叶挡着或掩埋了,有一批则索性被挤到了摊子的后面.一般买大白菜的人,都愿意把菜帮子掰掉,这是北京人的一种买菜心理,无论到哪里买,都得随手掰下几片菜帮子,再上秤约,省得菜帮子压分量,更是为了心里踏实,看着也舒服一些.说实在的,我买大白菜也这样,仿佛习惯成自然.所以一般卖大白菜的小贩都是一边卖菜一边嚷嚷：别劈菜帮子呀!在超市里,索性用塑料胶条把大白菜绑上,事先称好分量,贴上标签,上面标明了价钱,任你再撕菜帮子.这也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吧,算是大白菜买卖双方心理学的斗法.
看来,这个菜摊有些与众不同,采取的是无为而治的法子,放任自流,让人们随便掰菜帮子.难怪这里拥挤着这么多人.
再细一看,这里还有特别的呢.一般卖菜的大嫂,不是站在摊前,就是站在摊后,或者老公母俩一个摊前一个摊后,照顾着摊子滴水不漏.这里的卖菜大嫂却是坐在摊子上面的一个小马扎上面,手里拿着一把刀,威风凛凛,有点儿一览众山小的劲儿.
开始,我奇怪,又不是夏天卖西瓜,干嘛要耍一把大菜刀?听旁边买菜的大妈情不自禁地议论：这个卖菜的实在,你不掰菜帮子,人家就帮你都掰掉了.果然,看着人们递给她已经掰掉了几片菜帮子的大白菜,她还要帮助你再劈掉好多片菜叶,然后用刀把菜头再一刀削掉.原来沾着泥土着帮子蓬头垢面的大白菜,在她的手中像跳似的,一下子出落得白白净净的,清爽了许多.旁边买菜的大妈们,个个都是早市上身经百战的老手,见多识广,在比较中自然识辨得出哪一家卖菜的实诚,她们的议论无形中成了卖菜大嫂的活广告,不想买的主儿,忍不住都买两棵回家.而卖菜大嫂听到这些热辣辣的表扬话,也不抬头,倒有些羞涩,垂着头,更加卖力地劈菜帮子,砍菜头.这样一来,更加赢得人缘,买主儿越发多了起来.
其实,从来都是买的没有卖的精.这位卖菜大嫂是以表面的损失赢得了实在的收益,以局部的让利换来了整体的效益.早市上,谁的菜摊也没有她的菜摊上的大白菜多,谁也没有她卖得快.况且,一般菜摊上是5毛钱一斤,她卖的是6毛钱一斤,即使劈下的菜帮子和砍下的菜头,让她损失了一些分量,整体她亏的并不多.她对我说：其实北京人都实在,觉得你卖菜卖得实在了,人家就不在乎你每斤多这一毛钱了.她还对我说：你还得算这样一笔账,我来卖菜,就我一个人,我家里的老头子可以在家里干别的活儿,不还节省下一个劳力嘛!
我觉得她说得很实在.同样卖大白菜,这位大嫂卖出了水平,别看不过只是替你劈下几片菜帮子,砍下了菜头,但就是这简单的几下子,让她区别于其他像防贼一样防买菜大妈们的菜贩,而赢得了买菜大妈的心.她正经懂得卖大白菜的心理学呢.
摘自《今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