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原创正是由于不断创新尝试,现代连环画形成了明显区别于传统连环画的艺术语言,它的表现形式也实现了从图解文字向图像叙事的转换.
连环画从一开始的图解文字到现在的以图叙事,其形式演进经历了漫长的过程.近一百年来,在吸取了文学、戏剧、电影等邻近艺术门类的表现元素之后,借助计算机数字技术的强大视觉表现力,最大限度地强化了绘画的叙事功能,实现了艺术语言从图解性向叙事性的转换.连环画最终脱胎演变为拥有广泛受众的,集教化、欣赏、娱乐功能为一体的大众化艺术.
连环画从图解文字到图像叙事的演进
“成教化、助人伦、叙故事”是一直以来对传统连环画功能的定义.自从文字出现之后.绘画不再承担文字记载的重任,而是以书籍插图的形式在出版物中起到辅助文字、说明文字的作用.后来出现了一种以连续的插图来叙述故事情节,刻画人物形象的艺术样式――连环画.如在西汉时期马王堆墓的漆棺上发现的故事组画《土伯吃蛇》就具有较强的故事性.北魏时期的敦煌壁画《九色鹿本生》则具有更明显的连环画特征.由此可见,1600多年前的中国古代绘画已经具有初期连环画的雏形了.
早期的连环画在很长的时间里作为文学的附属,并没有自己独立的形式语言,书籍插图与连环画的界限很模糊.唐代出现的雕版印刷术使书籍的印制质量得到提高,尤其是复杂图形的印制精度达到了表现大场景的要求.连环画的画幅尺寸由小变大,文字减少了,出场人物更多,可以表达更加细腻复杂的情节,叙述故事的角色开始由文字向图像转移,版面也逐步形成上图下文,左文右图的固定样式.从流传下来的作品(如《烈女传》、《新刊全相注释西厢记》)来看,唐代的一些书籍绘本已具备了连环画的主要特征,但构图缺少变化,绘画技巧比较生硬,表现出来的艺术水准并不高,原因是当时书籍绘本的制图、制版、雕刻工艺都由工匠而不是艺术家来完成的.
宋代以后,印本书籍得以大量流行.出版者为诠释书中的内容,增加书籍的美观以吸引读者,在书中配上插图.这种文字与图画的结合,能够反映故事情节的印本,构成了连环画的基本形态.到了元代,专业画家也加入到连环画创作中来,才使得连环画的艺术水准得以提高.
明代戏曲的印刷品中,出现了大量插图插页.清代出版的许多章回体文学书籍都绘有线描插图.文学书籍插图的推广普及,为连环画形式与技巧的发展奠定了基础.从明始一直延续到清代末期,出现了相当成熟的版画连环画,其中最为典型的代表作是明万历二十三年(1595年)刻本《孔子圣迹图》.
清末民初,新文化运动兴起,受西方漫画如夸张、幽默风格技法的影响,加上新的办报理念,报刊发行渠道拓展,印刷技术引进,使连环画的影响力进一步增强.张乐平的《三毛流浪记》、叶浅予的《王先生》、张光宇的《西游漫记》等一批优秀的连环画受到普通百姓的喜爱.
新中国成立后,一大批连环画家在造型风格、版式设计等形式语言等方面做了大胆尝试,尤其是融入中国画、油画、版画的技法,大大提高了画面情景及角色形象的表现力,使得连环画拥有了多样化的艺术语言,为连环画最终脱离文学构建独立的艺术形态奠定了基础.比如运用线描的《东郭先生》、《鸡毛信》,夸张造型的《龙女牧羊》、《出兵朝鲜》,独特版式的《红楼梦》,创新构图的《人到中年》,实验材料的《雪雁》、《安娜卡列尼娜》等作品都是对造型、形式、画种技法创新的典范.其中,高云的《罗伦赶考》、沈尧伊的《地球的红飘带》、贺友直的《山乡巨变》更是成为当时的经典之作.
西方连环画出现较晚,大概只有不到一百年的历史,但发展却十分迅速,而且其独有的表现形式对中国连环画影响深远.西方连环画一开始就表现出类似于视觉艺术如电影、戏剧的鲜明特性,有着突出的图像叙述意识.漫画元素的发明被运用到连环画表现中,如用射线表示快速,人物头顶上画几颗小星星表示被撞击后的晕眩感,挨打了则可以在脸上留下一个手掌印等等.其次是电影镜头元素与绘画构图结合,通过模拟摄影机多方位地变换视角来表现画面的三维空间,极大地增强了画面的真实性和视觉震撼感.近十年兴起的计算机数字图像技术为连环画提供了全新的表现手段,如《超人》、《蝙蝠侠》中大量出现的爆炸性镜头,具有强烈视觉冲击力.
正是由于不断创新尝试,现代连环画形成了明显区别于传统连环画的艺术语言,它的表现形式也实现了从图解文字向图像叙事的转换.
现代连环画艺术语言的表达方式
连环画的形式语言在其漫长的历史发展进程中得到不断完善,并逐步形成独特的表达方式.以欧美、日本动漫为标志,连环画形式语言是在近50年来才真正开始了从传统向现代的演进,其中受到了现代绘画、电影、戏剧、平面设计等艺术形式和表现技巧的影响,加上新型出版媒体的推动,连环画图像叙事功能力得以全面升级.
现代连环画变革是由里及表地开始的：先是构图方式后是造型风格然后再到绘画技巧.其他艺术门类表现元素的借移,计算机数字图像技术的采用,使现代连环画无论是在创作理念上还是表现形式上都与传统连环画相去甚远.
从版面形式看,传统连环画是上图下文、左图右文的样式,以文字说明为主,图象补充为辅的叙述方法.现代连环画突出了绘图形象的位置,画幅占据大部分版面,主要依靠角色的表情、动作叙述故事,文字说明已退居次要位置.
从构图形式看,与传统连环画一页一幅的样式相比,现代连环画采用了一页多幅的分格形式,多角度多画面便于故事情节的深入与展开,大大增加了图画的信息容量.
从表现形式看,加入了电影镜头技巧的运用.镜头视角可以强化形象的完整性和立体性,极大地扩展了连环画的艺术感染力.比如连环画《神脑聪仔》中有一页表现下雨的画面,采用连续镜头将暴雨情景、雨棚上射下来的射线、小朋友打喷嚏三个独立分格连排在一起,让人感觉画面动了起来,产生了看电影的真实感.
从视觉效果看,使用变焦视角、特写镜头,以增倍放大的细节来增强视觉冲击力.还可以采用丰富的表情与夸张的动作,以及追光效果,营造画面的剧情气氛.如笔者创作的重大历史题材作品《塔克拉玛干沙漠的黎明》,就试图在保留传统连环画上图下文叙述习惯的基础上加入分格构图、镜头技巧,增强画面立体感与动态感,并且多次运用特写镜头的手法深入细微地描绘战士干裂的嘴唇、起泡流血的脚板等细节,借以渲染沙漠的残酷环境,烘托战士不畏困难的坚强意志.通过比较可以发现,现代连环画以其紧凑的故事情节、夸张幽默的风格、丰富的信息量、动感的画面实现了连环画最本质的功能――叙事功能更大的扩张.
从表现技法看,写实、写意或平面装饰等绘画技巧跟主题的结合能创造某种新的形式感进而提升连环画的艺术格调.连环画先是借用传统绘画如素描、版画、油画的技法技巧,之后又通过现代计算机数字技术的高效程 序,极大扩张了艺术表现力,实现了创意与表现的新飞跃.
由此可见,传统连环画与现代连环画不以时间先后为界定,其最大区别在于艺术语言的构成及表达的差异,它们以结构、形式、表现、技巧的区别来衡定.运用了包括版式、构成、镜头、漫画、数字技术等新元素,并且创造性地继承传统绘画的造型技法,通过综合性的艺术语言的表达,才能创造出真正意义上的现代连环画.
连环画的学术定位与艺术创新
经过了几百年的发展演进,连环画在不断创新中逐步完善了自身的艺术语言,拥有了鲜明的形态特征：多格构图形式、电影镜头技巧、戏剧文学元素、绘画风格表现,形式的多元化使连环画的图像叙事功能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尤其是叙事性与娱乐性特色深受大众喜爱并广泛流传,最终成为一种将绘画与书籍融合的新型艺术形式.
自上个世纪80年代起,中国连环画创作与出版进入了一个低潮期.究其原因,一是连环画创作是一项工作量极大的艰巨劳动,愿意加入其中的画家越来越少,创作团队出现了断层.二是连环画的结构形式与艺术语言缺少创新导致了公式化、雷同化、概念化弊病.三是连环画创作的回报比其他画种如国画、油画要低得多.其中形式语言的创新是阻碍连环画发展主要原因,是解决其他一系列难题的关键所在.艺本为创,创为求新.虽然连环画的形式大致已经成型,已经为广大受众所接纳,但连环画的艺术语汇仍在不断丰富,运用方法也可以更加多样化.
一些实验性的连环画作品反映了当下的创新思考：在作品中注人流行文化元素,赋予强烈的时代色彩,使之更适合现代人的审美阅读习惯；或者在绘画形象中加入数码影像,合成更新颖的奇幻效果.如此种种大胆尝试都是为丰富连环画的艺术语言,提高连环画的表现力.从艺术形态的独有性看,连环画与其他绘画门类的差别而使它无法被替代.连环画是文学、书籍和绘画的结合体,是全方位、多层次的艺术形式,这种独特优势也体现在多元性艺术语言的强大表现力.而且,它可以根据作者、作品的不同需求进行灵活调整创作方法,达致图像叙事效果最优化.从这个角度看,连环画永远不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