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本华的人生哲学观照《锦绣谷之恋》和《花之寺》中的爱情

【摘 要】叔本华认为,人在不得满足时处于痛苦的一端;得到满足时便处于无聊的一端,人生是在痛苦和无聊之间像钟摆一样的来回摆动着.本文运用他的人生哲学,以小说《锦绣谷之恋》、《花之寺》为例管窥部分现当代作品中所揭示的爱情婚姻的常态、普遍的人生困境.

【关 键 词】叔本华人生哲学;爱情;《锦绣谷之恋》;《花之寺》

爱情作为日常生活中的一项重要内容,历来为世人所关注,更是文学作品着重书写的永恒命题之一.随着人类思考的深入,观念和行为的变迁,类似罗密欧和朱丽叶之类爱情的传奇性书写对现代人而言逐渐凸显出某种苍白,一批深受现代文明浸染的作品纷纷问世,将批判的笔触不断向人性的深处延伸,对爱情这一命题的思考体现出与现代思想意识的某种暗合.例如,颇具代表性的作家凌叔华和王安忆就深入展示了婚恋的常态,体现了叔本华的悲观主义哲学中所揭示的人生的爱情的普遍困境:和冲动(包括爱欲),作为生存意志被叔本华看做是人的本质.和冲动是无限的,它的满足是暂时性.欲求的层出不穷让人类总处于得不到满足的痛苦中,即使满足,随之而来的是空虚厌倦,仍不能完全摆脱痛苦,人生就在痛苦和无聊之间像钟摆一样来回摆动着,永生无法逃脱这种分裂性的矛盾.在部分现当代作家的笔下,对爱情的解读笼罩了一层叔本华式的悲观色彩.

一、灰色庸常中的痛苦、看似美满下的无聊

《锦》和《花》不渲染苦难,也无英雄主义的悲壮,写的是人生常态下的感情.而这世间的婚恋多是《锦》和《花》所描述的:一类是马虎经营、灰色庸常的;一类是用心打理、看似美满的.

《锦》里主人公的感情生活经营欠佳,人物处在叔本华所说的爱的得不到满足的痛苦一端,这从日常生活的点滴里表现出来,“等双方并不留意对方,彼此深知了底细似的,再难互相仰慕了.只是匆匆的寡味的吃着泡饭等泡饭吃完,正是七点半的时候,他出了门.七点四十的时候,她也出了门.”[1]生活是如此单调、乏味,日复一日,“她”和丈夫之间,一切熟悉到几乎没了性别差异,丈夫对她的漠然反应使她顾影自怜、忧怨愤懑,她毫无理由地发火,无休止地絮叨,丈夫唯有麻木忍让,而这更让她莫名焦躁.这种状态她显然极为不满,于是每天都渴望着发生点什么而隐隐地起了股期待.对感情,她有新的欲求.

《花》则描绘了比较美满的婚姻状态,然而这花好月圆下也隐藏暗流.诗人幽泉拥有知情识趣的爱妻燕倩,过着舒适温馨的生活,在世人眼中一切如意,却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春日发起了牢骚,这时,一封表达爱慕的匿名信迎合了诗人内心的骚动,他竟瞒着爱妻兴致勃勃地去幽会,虽说并不一定会做什么道德败坏的事,但也未尝不反映出诗人正处在叔本华所说的得到满足后的无聊空虚中,幽泉和燕倩的安宁幸福已到凝固状态,在毫无困难就可实现情感和性满足的时空里,爱情因易得而廉价,爱人因熟悉而厌倦,但人是渴望在爱情中征服、更新的,只是世人惯于将压抑不表.叔本华所认为,痛苦是人生所不可避免的,不能满足时是痛苦的,但满足了,又会陷入空虚和孤寂之中,也痛苦.同样,婚恋不管经营得好不好,人都有不满足的隐痛.


二、暂时的满足、无限的欲求

那么是否进入新恋情就可以摆脱痛苦得到圆满呢?不能.

苏联婚恋专家扎采宾研究得出结论:夫妻间感情关系的变化按其感情冲动的程度、感情的倾向性分为五个阶段,1,缠绵炽热的钟情期,完全受到肯定定势支配的时期;2,出现一定的冷却;3,情感关系进一步淡漠,即使配偶出现,也不能燃起对他的热情;4,对配偶的出现引起一种并非有意的反感;5,几乎完全处于否定定势的影响,认为共同生活已丧失了意义,爱情的休眠阶段.[2]

如此,假设《花》中真有一个仰慕诗人的女读者水到渠成地和幽泉发生了婚外情,不用多久,他们会重演幽泉燕倩的婚恋状态,因为没有一桩婚姻可以永远维持在高亢状态:漫长的岁月中,双方终将彼此深知了底细,再难互相仰慕了,恋爱时种种美好的遐想随之消失,甚至还要相互呈现最丑陋的一面给对方看.

所以《锦》中对人情世故颇为了解的女编辑及男作家并未做走到一起的努力,未尝不是因为明白:不管与谁组建新的婚恋关系,都不可避免地会出现她与现任丈夫间平庸乏味的婚姻生活的翻版,落入现实的坚固循环的定数中,爱情最后只剩下对诗意的茫然的向往.正如叔本华所认为的,人总是一种满足了,另一种又会产生,于是欲求就永远不得满足,永远有新的痛苦.

三、探源

为什么爱情生活会遭遇如此困境?叔本华认为:意志是一种盲目的不可遏止的生命冲动和欲求.人的满足感来自于全方位生命冲动的满足,除了基本的食、性等欲求之外,还有其他种种需求.然而再恩爱的夫妻,也有太多互相不能给予的东西,比如说确定了婚恋关系就会背上责任、被道德舆论束缚,丧失一定程度的自由、逐新和征服的权利,而人的只遵循快乐原则的生命冲动,不可避免有寻找新目标的欲求.

何况爱情是人类极为渴望持续拥有的东西,它威力巨大,能带来自我意想不到的更新.《锦》中男记者的出现,给女编辑带来了新的,也刷新了她的感觉,她通过他感到人生的活力和久违的激动,“她运用这新的自己,新的自己指导着她,她像是脱胎换骨了,她多么幸福啊!”旅途中他们用手、目光、心灵交谈,这种初恋的感觉让她“生命呈现出新的意义,她如再生了一般等”[3]

新的恋情还可以满足她很多隐蔽的.首先,获得爱情即是获得对个人的最大的肯定,可以证明她还年轻、有魅力;其次,这场婚外情的实质是自恋.她欣赏自己高雅的情趣和才女般的气质,自我陶醉地臆想着浪漫故事.偶然认识的男作家只是出现在她完美设定中的临时拿来顶包的随便一人.也就是说她并非渴求某一个(种)男人,而是渴求一种在预想时空中的感觉与情调.所以他并不是她的目的地和归宿,她爱的只是她自己.正如王安忆说“我有时觉得恋爱是一个人的事情,爱恋对方,是因为对方给自己提供了一个施展的舞台.”[4]

总之,自然人性的强大力量,生命本能的驱使,偷吃禁果的欢乐,超出理智的,冒险探索的好奇,过剩的情感与魅力做一次消遣和锻炼的渴求等种种人的自然属性形成了一种合力,与人的社会属性时时博弈.生命的冲动和欲求是非理性的、周而复始、永无止境.生命个体在满足前焦虑不安,充满冲动和欲念,而在满足后,随着好奇心、新鲜感、兴奋心理的逐渐消失,个体开始感到空虚和无聊,但新又产生了,他又开始焦灼不安起 来,想尽一切办法满足自己的,满足后又开始空虚无聊.叔本华、王安忆们的思考是针对人类一般处境而言,不是空洞的感伤,而是实实在在的困惑.只要人类存在一天,与解脱的问题就会存在一天.

【参考文献】

[1][3]王安忆.锦绣谷之恋[M]中国电影出版社.2004.2.

[2]徐景春.非婚关系[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9.6

[4]王蕾.倾诉与咏叹——王安忆的女性世界[J].佳木斯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09.2.

[5]凌淑华.凌淑华小说集[M].台湾.洪范书店.19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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