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古典政治哲学

伍德罗·威尔逊的理论思考和政治实践都集中在把自由精神重新纳入到政治的制度体系当中,把自由原则确立为政治的基础,强调真理作为政治价值的主导地位,摒弃功利原则在政治生活中的支配地位.建立以自由为中心的政治哲学,是伍德罗·威尔逊思考和回应政治危机的一种尝试,他突出自由教育在个体生命和共同体生命当中的基础性地位,认为乃是一种生活方式.

[关 键 词]威尔逊;政治自由;政治

[中图分类号]B712.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518X(2012)04-0045-04

钟英法(1978-),男,江西科技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讲师,哲学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为西方政治哲学.(江西南昌 330038)

寻求建立正义的政治秩序是西方自柏拉图以来古典政治哲学传统的首要主题,这一主题所涉及的核心问题是哲学与政治、真理与政治合法性的关系,柏拉图以最极端的方式提出了他自己对这一问题的解决方案:“除非哲学家成为我们这些国家的国王,或者我们目前称之为国王和统治者的那些人物,能严肃认真地追求智慧,使政治权力与聪明才智合而为一;否则的话,对国家甚至我想对全人类都将祸害无穷,永无宁日.”近代以来的西方政治实践并没有取消西方古典政治哲学的主题,它只是提供了解决这一问题的新方案,即把政治选举中的多数性原则确定为政治正确性和有效性的标准,从而使政治话语处于形式理性的支配之下.正是这样一种解决问题的方式,导致了西方现代政治的危机.

伍德罗·威尔逊的理论思考和政治实践都集中在把自由精神重新纳入政治的制度体系当中,把自由原则确立为政治的基础,强调真理作为政治价值的主导地位,摒弃功利原则在政治生活中的支配地位,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可以把威尔逊看做启蒙运动以来继承和发展西方古典政治哲学传统的伟大的政治哲学家.本文的主要目的在于以伍德罗·威尔逊的自由理论为切入点对其总体的理论倾向做出简要的分析和揭示.

一、政治的危机

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欧美资本主义国家,作为一种国家组织形式的政治面临着一种广泛而深刻的危机,的政治制度已经不再像启蒙时代的思想家所宣称的那样是保障自由的有效形式,反而成了实现自由的最大障碍,以自由原则为核心的制度在历史的发展过程中走向了自身的反面.自由与两者之间的内在关联和相辅相成,差不多变成了一种历史的记忆,一种曾经普遍被信仰的美丽神话,正如当代著名德国政治哲学家卡尔·施米特所指出的那样:“拿破仑三世的成功和瑞士全民公决的结果,证明了蒲鲁东的预测:也可以是保守和反动的.如果任何政治倾向都可以利用,这便证明了没有政治内容,不过是一种组织形式;如果有人心怀别种政治纲领,希望借来实现这一纲领,他就得问自己一句:仅仅作为一种形式的本身究竟有何价值.”“的反动”看起来是一种话语的矛盾,却是一种历史的真实,换言之,把仅仅理解为一种政治制度形态是远远不够的,因为政治制度也可以是与自由的价值背道而驰,并且完全有可能成为少数人或某个特殊的社会阶层实现和扩张自身利益的工具和手段.威尔逊对此有着清醒的认识.他认为,只要一个国家的政治被认为是区别大多数人的某个特殊阶级的事业,这个国家就不可能是自由的,也不可能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国家,因为没有任何一个特殊的阶级或阶层能够充分了解整个国家民族的利益.在威尔逊看来,一个真正自由的国度,一种真正有效的,最终依赖于每一个社会个体的自由精神和审慎智慧,政治制度的创设不能只是为了提供不同政治力量相互角逐的游戏规则,正如他在谈到自己心目中的理想祖国时所说的那样:“美国的缔造是为了打破任何形式的垄断,为了使人获得基于平等和机会的自由,为了配得上美国人民的智慧和活力.”当一种的政治制度仅仅作为不同社会政治力量之间利益争夺和权衡的一种工具时,它将不可避免地走向形式化而散失自由的本质,并最终产生政治自身的危机.

导致政治危机更深刻的原因在于作为经济活动领域的利益原则广泛而深入地渗透到作为公共领域的政治生活当中,成为政治实践的支配性原则.长期以来,关于政治生活的一个根深蒂固的观念认为,政治权力和政治活动无非是各种不同的社会力量谋取自身利益的一种手段,似乎政治实践离开了利益的考虑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殊不知,如果真的把政治实践仅仅理解为一种谋取经济利益的手段,如果把这种关于政治活动的观念彻底化和极端化,那么人们就可以毫不夸张地断言:拥有政治权力的个人或团体利用自己掌握的政治权力攫取个人利益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政治腐败和政治分赃现象同样也就没有什么好谴责的了,然而这种状况恐怕是那些坚信利益至上之政治信念的人也不会认同的.黑格尔在《法哲学原理》一书已经深刻地指出,私人利益的实现是在市民社会的领域中展开的,利益原则是市民社会的主导原则.利益原则进入政治领域必然导致政治活动的变质和异化,导致政治实践之公共性的丧失和政治权力的腐化.欧美主要资本主义国家政治危机的主要表现形式,就在于国家权力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越来越成为经济上占垄断地位的经济集团维护自身特殊利益的工具.


威尔逊的伟大之处不仅在于他看到了利益原则在政治领域的支配性地位导致了政治的危机,而且更在于他试图恢复把自由与人道作为政治活动主导原则的坚定决心和成功实践.他以宗教般的热情和天才般的智慧贯彻自己的政治信念,摒弃政治生活中的权宜之计和利益原则,坚持真理原则和自由原则在政治领域中的主导地位.在威尔逊看来,自由原则与真理原则是一致的,自由存在于对真理的追求和坚持当中,自由不是任意妄为,也不是情感冲动,更不是出于仇恨愤怒和利益考虑对他人自由的干涉和破坏,因为对他人自由的破坏不仅仅只是对某个特定社会个体之自由的伤害和侵犯,更是对自由原则本身的摧残和践踏.在威尔逊看来,作为自由和理性的社会个体在政治活动中,必须以一种真正自由和独立的理性精神参与政治话语的交流和互动,摒弃利益考量在政治判断中的消极影响,惟其如此,以追求真理为导向的理性精神才能避免理性自身在政治生活中的形式化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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