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原创摘 要 ：承保周期是非寿险市场特有的现象,突出表现为承保利润的周期性变化.本文分析了承保周期现象的一般特征及原因,并收集了22年的相关年度数据,用二阶自回归模型来检验国内是否存在承保周期现象.研究表明,我国非寿险市场的承保周期规律尚未显露；在主要险种中,机动车辆保险的承保周期约为6年,目前车险市场承保能力仍然不足,存在较大的利润空间.
关 键 词 ：非寿险市场；承保周期；二阶自回归模型
中图分类号：F840.6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1428（2006）07-0037-04
一、国际非寿险市场的承保周期现象
承保周期(Underwriting Cycle),是非寿险市场本文中,非寿险（non-life insurance）是指财产及意外保险（property and liability insurance）.特有的现象,源于保险供求关系在“”(Hard)与“疲软”(Soft)之间的周期性波动,突出表现为承保利润连续反复的序列变化.从经营特性上分析,非寿险与寿险具有不同的性质.非寿险多为短期合同,流动性高,与巨灾及再保险关系密切.由于在资金运用方面受到流动性及期限的较多限制,所以非寿险业对于承保利润相当重视.
由于保险业的特殊性,承保周期在波动表现、驱动因素、周期稳定性方面,不同于一般行业的利润周期.在国外,对承保周期的研究一直是重要的课题.承保周期的过程可以表述为：在市场期,由于保险市场承保能力不足,保险需求旺盛,导致保险弹性小,保险公司往往通过提高费率和承保标准,来获得较高的承保利润；然而,过高的利润率将吸引大量资本进入保险市场,增加保险供给并造成承保能力的过剩,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行业费率趋于下降,承保标准变的宽松,由此进入市场疲软期,承保能力将开始出现下降的趋势.由此周而复始,就出现了承保周期的现象.(如图1)
图1承保周期现象的过程承保周期现象在许多国家得到证实.大量研究表明,美国非寿险市场的承保周期服从一个二阶自回归过程,周期的时间长度平均为6年(Cummins & Danzon,1992).Cummins & Outreville(1987)验证了除美国之外的13个国家的承保周期现象,Tennant ＆ Weiss(1997)在其基础上进一步考察了多个国家的承保周期.Chen,Wong,& Lee(1999)对于亚洲国家的非寿险市场进行考察,发现就行业整体而言,新加坡、马来西亚、日本被证实有承保周期现象,周期长度分别约为是8年、12年和14年,中国台湾和韩国的部分险种也体现出承保周期的特性.吴佩如(1998)在对台湾地区的研究中表明,台湾财产保险市场大约存在6年的承保循环周期.
然而在我国,由于保险市场起步晚、市场化程度低、数据资料严重缺乏,针对承保周期的研究相对有限.李谦(1996),蔡秋杰(2005)从保险需求和供给的角度,对国际上保险行业的承保周期现象做了理论上的介绍.
二、造成承保周期现象的原因
基于国家、市场和业务范围的不同,承保周期有着很大的差别.造成承保周期不同的因素有很多,对承保周期现象的解释,有两种不同的观点：其一,是非理性假说学派.以Radach(1988)和Fries(1997)为代表,他们认为出现承保业务的周期性变化,主要原因在于一些非理性的市场行为,如恶性竞争、不成熟的费率厘定以及资本的限制.其二,是理性假说学派(又称为理性预期／制度干预假说学派).以Cummins & Danzon(1992)及Tennant ＆ Weiss(1997)为代表.他们认为,保险市场是有足够理性的,造成周期变动的原因来自于保险业的外部因素,不在公司的控制范围内.目前有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理性假说对承保周期现象的解释更具有说服力.
1.宏观经济因素的影响.
Grace & Hotchkiss(1995)发现宏观经济发展与承保周期现象存在长期的关系,并且有一致性的变动趋势,但宏观经济对收益率的影响要大于对综合成本率的影响.Chen,Wong,& Lee(1999)发现亚洲国家的承保周期受这些国家实际GDP增长率的影响非常显著.一般而言,在经济扩张阶段,保险的供给与需求也会相应增加；在经济收缩阶段,保险供给与需求会相应地减少.
另外,利率的变化对保险费率的厘定影响较大,是造成承保周期的推动因素之一.一般而言,由于保险定价的精算特性,保险费率与利率呈反向关系.利率的变化也会引起保险资产和负债持续期的改变.比如当利率上升时,保险公司所有者权益的市场价值降低,为了保护股东利益甚至吸引新的资本流入公司,保险费率就要上调以弥补这种利率变化带来的“损失”(蔡秋杰,2005).
2.费率厘定方法的局限.
财产保险费率厘定的精算方法,主要依靠历史经验数据.虽然这是分析未来损失的必然起点,但不可否认,就过去损失数据本身而言,其报告、分析都有一个过程,存在严重的滞后性.而且,未来损失的发生规律与过去相比,会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并发生变化.由于保险费率过分依赖于过去的损失经验,而不是建立在对未来损失和成本的合理预期基础上,造成费率与实际损失的波动就不可避免.Niehaus & Terry(1993)发现了保险费率与过去损失数据之间存在密切的相关性,证实了费率厘定方法对承保周期的影响.
3.制度监管及会计处理.
Cummins & Outreville(1987)认为,在成熟的保险市场,当保险供求关系发生波动时,保险公司的费率厘定是足够理性的.其研究发现,制度干预、监理的延迟、以及实际运用的会计原则,是产生承保利润账面周期性波动的原因.
但对于监管的影响,至今存在争论.许多人认为,制度监管特别是对保险费率的管制,使得保险费率不能及时根据成本和预期的变化做出调整,影响了市场的自动平衡机制.但同时也有学者认为,合理适时的费率管制,恰恰能够烫平承保供求双方的周期性波动,有利于稳定市场.
除此以外,巨灾事件造成的承保能力突然下降、保险市场法规不完善、市场集中程度过高等等,也是形成承保利润周期性变化的因素.在具体的地区和时期,正是由于诸多因素的共同作用,对保险供求双方带来影响,进而影响费率和赔付率,从而造成承保周期的波动现象.
三、我国非寿险市场承保周期的存在性检验
1.数据与方法.
究竟中国非寿险市场是否存在承保周期的现象,其特征如何本文使用1983-2004年全国非寿险行业的相关年度数据,试图对这一问题进行初步分析.衡量保险费率的变化或保险供给量的变化是困难的,人们通常用综合比率(赔付支出与承保费用之和,除以保费收入)来度量承保周期.这一比率反映了承保利润的高低,量化了影响保险行业的整体经济变量,同时反映了保险业的主要成本.本文没有使用综合比率做为承保利润的指标,主要是因为我国许多年份的承保费用数据难以获得.许多研究表明,站在行业的角度分析,赔付率(当年赔付支出与保费收入之比)同综合比率具有高度的相关性.所以本文使用赔付率Xt做为指标,来反映承保利润的高低.
为了检验我国非寿险市场整体及主要险种是否存在承保周期现象,本文采用了国外研究广泛使用的二阶自回归模型：
Xt等于α0+α1Xt-1+α2Xt-2+wt(1)
其中Xt代表了t期的承保利润指标,w是随机误差项.承保周期存在的条件为(相关的公式推导和证明见Venezian(1985))：
α1＞0,α2＜0并且α21+4α2＜0(2)
承保周期的长度可以表示为：
P等于2π／cos-1(α1/2-α2)(3)
这个模型的长处在于可以简单然而有效的识别周期是否存在.模型的不足在于,模型获得的结论只能说明承保周期现象是否存在,而现象背后的驱动因素还需要另外进行分析.
理论上,应当收集全国所有非寿险保险公司历年的数据进行计算.但中国保险业的研究和数据收集工作起步较晚,1998年才出版了第一本《中国保险年鉴》,许多历史资料难以获得.本文为了得到尽可能确切的数据,从多个途径搜寻资料,最终采用的数据包括以下公司：人保财产保险(1983-2004)、平安财险(1989-2004)、太平洋财险(1992-2004)、新疆兵团及更名后的中华联合(1996-2004)、天安(1997-2004)、大众(1997-2004)、华泰(1997-2004)、华安(1997-2004)、永安(1997-2004).这些公司在当年非寿险市场的总份额达到了99％左右资料来源：《中国保险年鉴》1998-2005、《中国金融年鉴》1989-2004、《中国人民保险公司保险业务统计资料汇编(1980-1995)》及各公司相应年度的年报..
2.结果.
将数据汇总,用公式(1)进行回归分析,经过公式(2)、(3)检验后,结果如下：
表1回归分析结果与承保周期
整个行业 企业财产险 家庭财产险 机动车辆险 货物运输险
α 10.43(1.83,0.085) 0.23(0.94,0.36) 0.52(2.06,0.056) 0.32***(2.82,0.0006) 0.91(3.69,0.002)
α2 0.28(1.18,0.26) 0.26(1.1,0.29) 0.23(0.87,0.40) 0.89***(4.16,0.039) -0.016(-0.07,0.95)
α21+4α2 0.49 1.09 1.20 -0.83 0.77
R2 0.40 0.18 0.41 0.51 0.87
承保周期长度 无 无 无 6.04 无
注：(,)中的数据,前一项表示t检验值,后一项表示相应的P值.
*表示显著性水平0.01％
以上结果表明,我国非寿险市场自1980年代改革开放以来,非寿险行业整体无明显的承保周期现象.在几个主要的险种里,机动车辆险表现出了典型的承保周期特征(如图3),周期长度约为6年.这一周期与美国及亚洲其他几个国家和地区的机动车辆保险所表现出来的波动性十分接近(美国5.9年、日本7.35年、新加坡7.7年、台湾5.5年).
四、结论与建议
1.我国非寿险市场整体市场化程度较低,承保周期规律尚未显露.
这主要是因为我国保险业发展的历史较短,基数低.从市场供求关系的变化出发,仔细考察近20年的赔付率趋势,可以将我国的非寿险行业的发展分为三个阶段(如图2)：
图2非寿险业历年赔付率(1)第一阶段：1990之前.
这一时期的基本特征是非寿险市场超常规发展,保险供给被动适应保险需求的膨胀,赔付率平稳下降.保险需求方面,1978年改革开放之后,在计划经济时代受到抑制的保险需求得到释放,国民经济的高速发展则进一步激发了对保险的需求；而市场供给面,基本由中国人民保险公司独家垄断,全国性保险市场并未形成.在这种供不应求的市场局面下,对垄断利润的追逐直接表现为赔付率的平稳下降.
(2)第二阶段：1991-1999.
这一时期的主要特征是非寿险市场进入磨合期,保险供求关系开始互动发展,赔付率剧烈波动.一方面,保险需求在国民经济发展带动下持续增长；另一方面,1991年保险业实施全国开放政策,对保险供给造成强烈的拉动,保险市场主体增加、承保规模扩大、市场结构发生改变,非寿险市场竞争局面初步形成.保险供求的相互追赶势头,以及新成立公司的业务尚未成熟,造成了承保利润的剧烈波动(这一阶段的赔付率标准差为5.3％,而第一阶段只有2.8％,第三阶段至2005年只有2.3％).
(3)第三阶段：2000年以后.
这一时期非寿险市场逐渐成熟,保险供求关系进入良性发展,赔付率平稳波动.2000年底保险市场已有32家保险公司,市场主体迅速增加；2001年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并根据承诺在2004年底全面对外开放保险市场；2002年对《保险法》进行了调整.这一系列动作,大大提高了非寿险行业的市场化程度,完善了行业的进入门槛与退出机制.所以,保险供求双方的均衡更加迅速,带来承保利润的波动逐渐平稳并呈现出规律性.
2.我国机动车辆保险市场表现出典型的承保周期现象,目前车险市场承保能力仍然不足,存在较大的利润空间.
在四个主要险种中,唯有车险市场表现出承保周期的特点,这主要是由于我国车险市场的竞争最为激烈,市场化程度最高.1982年中国人保深圳分公司成立时,就被赋予了自行制定条款和厘定费率的权利,预示着车险将成为保险市场化的试验田；自1988年和1991年平安保险公司与太平洋保险公司相继成立,机动车辆保险最早进入市场化的竞争阶段；1995年《机动车辆保险条款》的实施,更为车险市场的竞争注入了活力；进入2000年以后,车险市场曾出现一段非理性的恶性竞争,从2002年下半年开始,在“看不见的手”的调节下,市场才逐渐向理性回归(刘浩群,2005).
从图3中可以看出,我国机动车辆保险市场的赔付率有下降的趋势,市场进入宽松期.对保险公司而言,这意味着车险的市场需求仍然旺盛,保险供给方的承保能力相对不足,存在较高的利润空间.保险公司应该把握这一阶段性的良好环境,增加资本投入、调整产品结构、积极拓展车险业务、灵活运用费率调整机制,进一步扩大本公司的市场份额.
图3机动车辆险历年赔付率3.随着我国保险业市场化程度的提高和进一步对外开放,承保周期现象将逐步显现.
从国际经验来看,成熟的保险市场都或多或少的表现出稳定的周期性波动.根据理性假说学派的解释,这一现象是市场成熟的表现,是保险供求关系在市场经济体系下良性互动发展的必然结果.随着我国保险行业市场化的发展和完善,市场竞争更加激烈,保险供求互动关系的周期性特征将会越来越明显.
另一方面,我国保险行业的全面开发格局已经形成,国外保险公司相续进入,再保险业务的跨国经营即将解冻.这表明,国际非寿险行业承保能力的流动性将大大增强,我国的非寿险市场与全球市场将进入联动发展时期.欧美主要保险市场的承保周期特性,会对国内的保险市场产生更大影响.所以,今后必须借鉴国际经验,进一步探讨我国承保周期的特征和原因,并结合我国的实际探讨采用相应措施,来平抑或减轻承保周期带来的利润波动,减少一些无谓的损失,从而促进我国非寿险业行业的持续、快速、健康、稳定发展.